Silver

【巍澜】阿拉澜神灯（终章-上）

计划在三更内完结果然是个FLAG _(:зゝ∠)_
这更巍澜相认，大家久等啦
下一更一定完结！

3.

千百代的记忆忽然涌入脑海，就算是快进一百倍的回读速度，也得很久才能处理完。
沈巍下意识地担心自己会陷在思绪的混沌中不得脱身，但是有人将手覆在他额头，温暖能量丝丝缕缕渗入灵台。这是海星天空一样的陷阱，几点疏星就让人忘记细究黑暗之深远。正如相遇、共度的那一年，让他忽略前后千年的漫长独行。
第一次轮回，他从一出生就带着生前的记忆。这值得庆幸，却是一种折磨。他不得不等到合理的年龄，以合理的语气，去试探如今世情和赵云澜的下落。
小沈巍终于能够按照自己的意愿出门，来到地星人民广场时，只能望着高台灯火凭吊那人的一缕残魂。
小孩子当然是有理由哭的。他哭着回到家时，有妈妈抱着他安慰，话语柔和，就像安慰被一本悲惨的故事书吓到的孩子一样。
这是沈巍从未体会过的温柔，但他并不觉得自己需要。
一切用赵云澜的生命换来的东西，他都不要。
那次沈巍也死得很早。他试图唤起依托于长生晷的生命连接，但镇魂灯燃势正旺，他没能让赵云澜脱离束缚，反倒把自己搭进去了。
他的超能力是学习，其实更确切地说，是保留记忆。关心则乱、急于求成时，他的学得就慢一些。好几辈子的失败，才让他想起欲速则不达的道理。死得越早，死的次数越多，记忆恢复得就越晚。
每次想起赵云澜后，沈巍都会惊异于自己竟曾遗忘他如此之久，并为此前安闲虚度的少年时光，和对镇魂灯漠然的擦肩一瞥感到自责。一日日的无能为力，也都是煎熬。但痛苦自有用处，它们让赵云澜纵然隔世，也变得更加难忘。
沈巍勉强睁眼时，只看到灯光昏黄。他下意识地抬手，想扶眼镜，却在脸颊旁碰到了另一个人的手。
看到枕在自己腿上的人醒了，赵云澜面不改色地收回手，转而去拿矮桌上的酒杯。
“你胃不好。”沈巍攥住他的手腕。
赵云澜不咸不淡地撇他一眼。
他对高中生沈小巍未曾有过这种态度。当然，如果是小巍，也不会立刻领悟这一眼中的千种情分万般控诉，接着就心虚地松开他的手腕，别开眼神想要起身。
一对上赵云澜，目光是如获至宝，行动是如履薄冰。可不就是当年那个沈教授。
赵云澜鉴定完毕，憋着怒气把他按回自己腿上枕着：“你记得挺清楚啊，沈教授。”
他拿起杯子晃了晃，垂目再看一眼，又咣的一声放回桌上：“造孽！你把那个天真清纯的小巍还给我。”
沈巍闻言，无辜地眨了眨眼，还给他看。
作为实力至上主义者，他从不觉得自己任是无情也动人的长相有什么用。所以为了求得原谅，卖起萌来也一直不遗余力。
赵云澜仰天长叹，抹了一把脸。
沈巍趁机坐起身，在矮桌上看到了眼镜，伸手要拿。
“等会儿。”
赵云澜出声阻拦，沈巍应声停下，以为对方还在留恋那个不戴眼镜的小巍。赵云澜却把袖子拉长到掌心，凑近一些，给他蹭了蹭脸颊。
沈巍一怔，望着对方袖口被自己残余的泪痕洇湿。曾经的心痛，就这样在对方身上映出来。
他期待着赵云澜能问些什么。从过去到现在，他的一切倾诉和解释都引发自赵云澜的好奇心和千方百计的套话。如果对方不问，他不知道要说什么。他需要基于对方的态度判断一些事物的价值。
可是他很久都没有等到赵云澜开口，被迫留出余裕思考其他。沈巍的余光瞥见四周，发现这里似乎是一个酒吧的卡座，身下椅垫柔软。之前借给赵云澜的外套，方才盖回了自己身上，现在滑落膝头。
赵云澜能在蹭完眼泪之后就规矩而冷淡地收回手，并不是因为沉得住气，只是因为在沈巍昏迷期间把人摸够了看够了也内心咆哮够了。他移开目光，盯着酒杯：“如果你不是想和我解释你过去那么多都做了什么，就别和我说话。”
这个沈巍能回来，他当然高兴。沈巍总算可以享受地星的光明，最后的记忆总算不是被亲弟弟虐杀的疼痛，总算能看到一个衣服干净、脸上没血、不被绑在柱子上的赵云澜。
但他也可以喜欢那个没有前世的沈巍。没有厚重的记忆和情感，没有先天下之忧而忧的使命感，不曾对比过海星的光和地星的暗，最大的烦恼就是如何用补课的借口骗过家里，来见赵云澜。
他甚至可以接受一个对赵云澜毫无兴趣的沈巍。哪怕冷淡，自私，幼稚，任性，勾搭灯精只为图一时新鲜好玩。上辈子那么多好感度也不是白攒的，无论相貌衣着，举手投足，一颦一笑，只要有一丝细节有沈巍的影子，赵云澜就可以无条件喜欢他。只要他是个有命谈恋爱的。
沈教授优则优矣，却是一个总惦记以命换命，还总能成功找到高端死法的知识分子。还随便缩减程序，像样的遗言都没有一句。
也算是心有灵犀，他前两年曾经忽悠沈巍弄了一些看似偏门的闲书来看，让各种禁术玄法拓展了一下三观。所以现在想象得来沈巍前几百辈子如何放弃寿终正寝颐养天年，陪着自己不得好死了。
而现在沈巍就干看着他，真不打算和他说话。
什么意思，就不说出来让我歌颂吹捧一下你吗？
我的人文关怀这么没有诱惑力了吗？
除了我你还惦记起哪辈子的红颜知己了吧？
这样的重逢……就打算像在特调处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时候一样，指望靠着沉默就能门外吵架门里和好吗？
赵云澜立刻觉得自己是在镇魂灯里烧得性子火了，这样非暴力不合作的一眼都能引得他情绪爆发。
可如果这是冷漠的、不过脑子的敷衍，他也好冷哼一声，抛诸脑后。
偏偏这是沈巍眉目含情、深思熟虑、郑重其事给出的反应。
如此用心良苦的留白，怎能不让人辗转反侧，内心窝火。
在看我，还在看我。就是不开口。
“行，把我救回来了，你高兴了，就行。”赵云澜咬牙道，一甩衣摆站起身来，“你可以继续按自己的意思抛头颅洒热血，别管我会不会被逼疯。”
“我想让你活着……”沈巍终于动了，起身
拽住他的手，“你说过的，什么都听我的。”
“我听，你倒是说个完整版出来啊？！”
声音太大，引来周围目光，赵云澜也顾不上摆笑脸道歉，按着沈巍又坐回去。
他气鼓鼓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，沈巍没来得及阻拦，皱了皱眉：“……这都是我欠你的。”
“我是收了你呼吸税吗？！你喘个气都觉得欠我的？”
“你是为了地星才——”
“好，那你欠我挺多年了是不是？我们谈个条件。”
赵云澜把酒杯砸回桌面，伸手覆上沈巍的手背，往自己的方向扯了扯，让他看过来。
“往后几千年，别折腾我喜欢的人了。我也就不折腾你喜欢的人了。行不行？”
他说这话的时候，眼睛睁得圆圆的，眼眶红红的。卖萌装可怜谁TM还不会了。
本来以他长袖善舞的演技，对着空气也能发挥得不错。
但是当他看到沈巍的神情从任凭发落的内敛变得慌张，慌张又为难地坐近了，抬起手又放下时，眼泪更是真情实感地落了下来。
当年流鼻血的时候他手帕不是掏得很快吗？现在就需要目测一下擦脸方法了？
不擦就不擦，上次为他掉眼泪时，他去送死错过了，这次让他好好看看。
“沈巍，”赵云澜在遥远记忆中找到当年被昆仑拯救又抛弃的小鬼王，和被沈巍拯救又抛弃的自己，那委屈的声调也一如当年。他唤道，“行不行，沈巍。”
说一声行或不行，总比交代那几千年的经历好回答得多。赵云澜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，甚至还帮他排除了一个错误答案。
沈巍的睫毛颤了颤，总算伸出手去。
他的情感仿佛是由热感触发，在接触到赵云澜体温的一刻终于消融流溢，从明显的缓慢转变为明显的力度和温暖，将对方按进自己怀里。
“对不起……我答应你。”
.
赵云澜今晚背着沈巍进这家通宵营业的酒吧，点了一杯酒坐了三个小时，早就被服务生怀疑这是想低价蹭住，并拐带无知少年。
直到他第N次假装路过，被戴眼镜的男生仪态优雅地叫住结账，而胡子男委屈地窝在旁边抹眼泪时，才否定了自己的脑补，顺便觉得这个世界真是复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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两人并肩走在街上。如今的他们没有私人公寓，但是沈巍有奖学金。但是，沈巍没有打算夜不归宿和他去开房。就凭他这么能忍，赵云澜觉得沈巍还有后招。
“哎，沈教授，”赵云澜略微欠身，牵住他的手，“想起来我之前，你的人生规划是什么？”
沈巍低头看着他的手，反握回去：“大学读一个光学相关的专业，研究一下怎么让你自由。”
赵云澜开心地晃晃两人交握的手：“我这个体质都灵异了吧，还能用科学研究呢？”
“可以，镇魂灯的替代品越多，它就越不被人需要。”沈巍道，“所以现在，我依然是这个规划。”
他说得如此自然，没有一个计划伊始时的跃跃欲试，更像是例行公事。
夜色中，赵云澜转头打量他侧脸神情：“你是不是做这件事已经几百年了？”
沈巍皱着眉摇摇头，似乎正在忍过一阵轻微的疼痛：“忘了具体多久，明天要去图书馆查一查。”
好，这居然就是明天的约会内容了，图书馆自习。
“我要回去了，”沈巍望着不远处自己的家门，恋恋不舍地看他一眼，却还是规矩地松开手，“明天见。”
“哦。”赵云澜面无表情地把他拉回街角后面遮掩住。反正美人禁欲一点没关系，总有人就好这一口，上赶着献殷勤。
他背靠着墙，让沈巍站在自己对面：“你们这儿亲未成年人犯法吗？”
“……”沈巍望着他，点点头。
“那你给亲吗？”
“……”沈巍下意识地揽上他的腰，两秒后又认真补了一个点头。
赵云澜这才笑着凑了过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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